池照雪幽幽抬头,目光从司珏身上一瞬而过,似乎暗自心虚,不敢多瞧他一眼。
旁边,摄制组加好设备,导演助理忙着给两位试镜者安排站位。
接着,随着导演一声“action”,司珏坐在床沿,萧砚南膝盖一弯,虔诚地半跪在他面前,掌心托着一只白色德比皮鞋,鞋面镂刻着精致的铁橛兰花纹,纹理处铂了一团细钻。
司珏双手撑着床边,微微俯下身子,身边快门声徐徐不止。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萧砚南的脸。
乌发浓稠似墨,狭长的眼尾像是用小号衣纹笔勾出的那般精致,稍稍上挑。
锋利的下颌线如同难以逾越的雪山,阴影下的眉眼神秘又危险,黑沉沉的双眸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潭,泛着令人眩晕的漩涡。
司珏翕了翕眼,抽回即将被吸进去的意识。
却在剎那间,光裸的脚上落下一道柔软触感,像是被火苗灼烧着,烫的发疼。
他猛地睁开眼,见萧砚南握着他一只脚,手指轻捏着他的踝骨,顺着慢慢下移,停靠在脚跟处,手指一拢,裹住圆润脚跟。
司珏心头猛地一坠,胸腔里瞬间炸开蚂蚁窝,密密麻麻四处分散开,疯狂地啃咬着,又痒又疼。
手指不断收紧,把好端端的床单揉成了烂抹布。
萧砚南微微抬眼,尾睫扇了扇,在脸颊一侧投出细长阴影。
他的手还在不断摩挲着脚后跟,小指轻勾着脚掌心,似是抚摸又像是挑逗。
司珏听到轻不可闻的一声:
“司老师连脚都生的这么漂亮,上帝在创造你时一定下了不少工夫。”
萧砚南眯了眯眼,语气挟带着一丝嘲弄:
“可惜打开一扇窗,必然要关上一道门。”
司珏脚趾一蜷,“咕咚”,咽唾沫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些蚂蚁啃光了他的胸腔,又不满足的朝着其他地方进发,势必要将他蚕食殆尽,彻底变成一具空壳。
司珏颤抖着咬住下唇,视线如寒刀,在眼前男人脸上一刀一刀刎着。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差不多的画面,也只这样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握着他的脚掌,语气柔柔:
“你的脚很凉,是冷气开太低么。”
“哐当!”
一颗心彻底跌入谷底。
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鼻根也酸得厉害。
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握着他脚掌的画面如印度运镜一般不断拉长捏扁又搓圆。
与眼前相似的画面短暂地重迭了。
一旁的摄制组忍不住窃窃私语:
“萧老师眼神太厉害了,和他对戏完全是自取其辱,小明星根本接不住一成。”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司珏听了个清清楚楚。
手攥得更紧,床单几乎要被他抓破。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那间简陋逼仄的小屋,他举着手掌,安心定志地对那个男人笑道:
“我的人生永远是易如反掌。”
全世界都说他演技差是花瓶,说他要不是有个好爹天生睡大街的命。
可哪怕自己一句虚张声势的洋洋自夸,那个男人也会真诚的为他鼓掌。
鼻根酸得厉害,眼前的景象也好似蒙了一层水汽。
司珏缓缓做了个深呼吸,颤抖着吐出长长一口气。
司珏猛地从萧砚南手中抽出脚丫,长腿一迭,优雅翘起。
笔直的腰身微微下弯,身体向前探去,脸停在萧砚南双眼之前。
清浅的瞳孔一向看起来很温柔,此时却翻腾着狂风巨浪,将路过所有船只卷入无人知晓的深海。
萧砚南眼神怔了怔,右手还保持承托他脚掌的动作停在半空。
司珏扬起唇角,笑得温柔,却在暗处藏满了尖锐的荆棘。
他勾了勾脚尖,轻轻抵在萧砚南胸口,声音轻佻:
“我不记得在我允许前,你可以随意触碰我的身体。”
萧砚南脸上那抹嘲弄的笑意渐渐消失了,黑沉沉的瞳孔一动不动盯着司珏的脸。
司珏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向上一抬:
“说说看,是谁赋予你的权力。”
长睫垂下,荫掩着凌厉的视线,语气是傲慢的,又温柔的:
“还是说,你对我的爱慕之情疯狂到可以让你斗胆忽视规矩尊卑。”
萧砚南直直盯着他,喉结滚了个上下。
怦怦、怦怦!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阒寂环境下逐渐清晰。
导演咽了口唾沫,视线被死死抓住,情不自禁呢喃着:
“我靠,大发……”
沃尔特原本坐在沙发里饮茶欣赏萧砚南的超高演技,姿态始终是闲适惬意的,却在这个画面爆开后,身体不自觉缓缓坐直,每一块肌肉如数紧绷起来。
怦怦!怦怦!
阒寂中,好似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