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睡了那么多年,怎么比我一个社畜起得还晚啊?
沈苓转回头,美人筋一抻,慢条斯理地与向晓对上眼。
她穿着向晓的睡衣,袖口稍有些短,搭在被子上,半截胳膊露在外面,不像昨天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开口却仍是民国小姐的腔调:我晓得你家床大,却不想你的睡相这般差劲。
啊?我向晓脸上一阵烧红,方才手心儿里的触感似又涌出来了,燥热自心底漫到耳朵,对她装起蒜:我踹你了么?
沈苓见她一派天真便没有插话,只抖了抖睫毛,品着他葫芦里的药。
抢枕头了?
抢被子了?
还是,我摸你了?
在她列举到最后一项时,沈苓移动视线,嘴角饶头兴趣地勾了勾,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确认。
向晓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沈苓胸腔起伏一轮,而后翻身下床,一面走一面说:自大腿至小腹,而后沿着腰间一路往上,方才还
你闭嘴吧!瞎说八道。向晓乱了分寸,打着糊弄往洗漱间走,留下沈苓一人在卧室,盯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出神。
当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沈苓收起眼里那一丝微妙,扯了扯被角,往客厅去了。
说来也怪,大约这世上真有什么前生今世因果轮回的缘分,向晓拧着毛巾品了一会儿,竟半点不觉着沈苓的话唐突冒犯,反倒有种阔别良久、再度相逢的感触。
这种感触难说,非得自个儿身临其境地尝过一遍,方知其中滋味。
午饭颇为复杂地摆了一桌子,一对撒了椒盐的翅根,一盒脆脆薯条,两杯加了冰的可乐,还有向晓钟爱的麦辣鸡腿堡。虽说丰盛,却无一出自向晓之手,除了摆盘算作沈苓帮她教训陈见的答谢。
沈苓只瞧着她张罗,并不着急坐下,抱起手臂斜靠在桌沿上,将方才按住的那一丝微妙复拿出来,堆叠在睫毛上,说:一桌子珍馐美味皆出旁人之手,未免太敷衍了些?你那时候,可不会这么答谢我。
好久没吃麦当劳了,向晓心情好,靠在椅背上扬着下巴凑到沈苓面前,歪一歪脑袋问:那我以前都怎么谢谢你呀?沈小姐?
沈苓倾身,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说:这样。
春日里冻住的河水遭暖风一吹,心潭便漾开了。向晓下意识缩缩脖子,抿着嘴巴弯曲食指放在额头上蹭了蹭。
沈苓嘴唇一碰,却笑了:你从前吻我时,断不会这般羞怯。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向晓仍旧起了一浪鸡皮疙瘩。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分明来自旧时代,在向晓的印象里,那个年代的一切都灰扑扑的,可如今比起来,灰扑扑的人好像是她自己。
沈苓踱步坐到餐桌对面,品着向晓收拾表情的动作,分明心里怯了场,却要装作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掖了掖嘴角道:我哪里害羞了?只是没想到你们民国人玩儿这么花,吓了一跳而已。
好一个吓了一跳。
沈苓忽然发觉向晓这姑娘怪得很,不呆亦不笨,浑身机灵劲儿从来只用给自己人,对旁人却成成了皮儿嫩馅儿足的软柿子,任人欺负也不做声。
待摆好了盘,向晓随手将头发挽起来,朝沈苓扬扬下巴:摆好了,块吃吧,带你见识见识伟大的麦门。